作者/顾北城

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天，外边正下着鹅毛大雪。

我下班的时候才傍晚六点钟。

比平常早了足足两个小时，去菜市场买了点菜，再收拾一下家里杂乱的衣物，再一看表，已经到了晚上八点。

柬仁敲门进来，我刚做好两个菜。

他从超市里买了一箱啤酒和两包酒鬼花生过来。

他娴熟地自己换了拖鞋走进来。

“来来，坐下，别捣鼓了，我们两个大爷们又吃不了多少，磨磨唧唧的。”柬仁大大咧咧地朝我招呼着。

“对了，隔壁那对夫妻最近消停点没？”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事情。

我隔壁住着一对年轻的小夫妻，关系不是很和谐，隔三岔五就要吵几回。

吵到凶的时候，常常听到隔壁传来东西噼里啪啦摔到地上的声音。

男人骂女人懒，爱玩，喜欢购物，女人骂男人无耻，爱赌，没有上进心。

吵架的时候各种恶心难听的话从他们的嘴里像机关枪一样扫射出来。

柬仁时常来我家喝酒，所以久了这事他自然也知道。

有一次，柬仁喝多了还去敲他们家的门。

他拿着酒瓶，嘴里骂骂咧咧着，拳头狠狠砸在门框上，发出咚咚咚的声响。

“我说，你们他妈的吵够没……”

声音戛然而止。

门被从里面打开一个小缝，一张陌生的脸孔出现在柬仁眼前。

柬仁脸上的表情当场就愣住了。

从我当时的那个角度，正好可以看见女人此刻正脸色潮红衣衫不整地偷偷朝这边探视着。

“妈的，那个女人绝对是个***！她的老公我见过，但绝对不是开门的那个男人！狗娘养的，臭***！每天穿的那么骚，一看就是一副欠操的样子。”

回来后柬仁一直这样骂骂咧咧着，他表情凶恶，一副咬牙切齿想要把那个奸夫咬碎一般。

我夹起几粒花生往嘴里塞，随即灌一大口啤酒。

“哎呀你说他们呀，前两天还吵得热火朝天呢，哪天不吵了才他妈的见鬼呢。”

我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，抬手将电视机关掉。

屏幕上最近热播的那个狗血韩剧实在吵得紧。

“你他妈把电视关掉干嘛？哎对了，他们都吵了些啥？”

“他们好像原本准备年底结婚，但是那男的出轨了，女人一直骂他负心汉，男人不甘心认错，一个劲儿推脱，然后两个人就越吵越凶。第二天我出门的时候还见到那女人脸上还有淤青呢。”

“什么？那男人还动手打女人？我操，真他妈不是个爷们！”

柬仁一边往嘴里灌啤酒，一边骂骂咧咧着。

一箱啤酒很快被我们两个消灭完，盘子里的花生也所剩无几。

我干脆从厨房里拎出一瓶二锅头来，我们两个一边喝一边聊隔壁那对夫妻的事。

不知是我喝醉了还是怎么，隔壁又隐隐约约传来激烈地争吵声。

男人似乎知道了女人偷汉子的事，破口大骂，一直咒骂着女人的不忠，说她是万人骑的臭***，女人也不甘示弱，把男人出轨的事又揪出来开刷。

两个人像在进行一场持久的拉锯战，谁也不肯退让，唇枪舌弹，不可开交。

我昏沉沉的爬起来，将耳朵贴在墙上，隐约听到打人的尖叫声，玻璃破碎的声音。

东西摔在地上的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在这深冬的夜里传的格外响亮。

我想拉柬仁起来一起看这出异常精彩的戏码，可是回头，柬仁早就不知所踪，估计是自己回家睡了。

于是我索然无味地倒头朝沙发上睡去。

昏昏沉沉间。隔壁的打骂声更加激烈，似乎还夹杂着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。

窗外的雪越下越大，寒风咆哮着似乎要把玻璃撕碎一般。

第二天我是被隔壁嘈杂的声音吵醒的。

走廊上不时传来匆匆忙忙的脚步声，伴随着很多人议论的声音。

我打开门走出去，走廊上围满了人，人声鼎沸。

像乡下赶集一般，所有人都聚集在我隔壁那对小夫妻的门口。

我探过头看去，屋里到处是玻璃的残渣，斑驳的血迹格外醒目。

穿着透明睡衣的女人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失声痛哭。

“瞧瞧，一个女孩子家穿成那样，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。”一个老女人刺耳地叫嚷着。

于是围观的人群一下子炸开了锅。

“可不是嘛，听说是附近按摩店的，也不是什么正经的女人，她男人呀，听说是放高利贷的。你说，那个男人嘛也是倒霉，为了这样一个女人丢了小命，唉，真是晦气！”一个冒雪挤过来的大胡子男人这样说。

“那男人是谁？你们谁认识？”

“鬼知道呢，准不定就是那个贱女人的一个小情郎，谁知道呢。男人啊，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，活该。”老女人眼里满是蔑视。

大家你一句我一句，有咒骂那个女人的，有痛恨男人思考龌龊的。

反正事不关己，大家伙也乐意看戏。

这时警察抬着担架从屋里出来，我突然打了一个激灵。

趟在担架上浑身是血这个男人，是柬仁。

老女人口中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也是他。

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***。

和隔壁女人通奸的也是他。

伴随着凛冽的寒气，柬仁被警察抬着担架抬走了。

隔壁的女人还在哭。

窗外雪下得更大了，铺天盖地，像要这一切嘈杂的声音淹没一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