吃过晚饭，为了一点小事，他和她就爆发了激烈的争吵。两人坐在沙发上，都赌着一股气，都不想再多说一句话。房间里格外岑寂。终于他站起来，开门走了。

默默地流着泪。她心绪万千，觉得受够了委屈，等他回来就向他摊牌，她要离开他，也许独自生活会更有幸福感。这样一想，心里又清澈了些。她擦试眼泪，静静地等待。

门吱的一声开了，他进来了。破天荒，他没有喝醉，而且不是深更半夜才回来。她的眼泪又流了出来，泪眼迷茫地看他一眼，没有说话。

他笑容可掬，仿佛不曾吵架，说：“还没睡？”

她不理他。只觉得他面容明朗，白衬衣似乎很干净。

他走到她跟前，说：“你猜，我和谁在一起？”

她冷着脸，默然地坐着。

“我和祥一起小酌，还有几个朋友。散场时，我说明天是周末，我们找地方玩去。”他顿了顿语气，看着她说：“你猜祥怎么说？”

她神情怔怔的，没听着似的。

他自言自语：“祥说他不去，每到周末，他都要陪老婆逛街。祥一说完，我们都笑了。祥看着挺男子气，原来怕老婆。可是祥看看我们，认真地说你们懂什么呀，我周末陪老婆逛两天街，老婆就做家务，管孩子，任劳任怨，生活就很甜美。再说逛街，也非常开心，听她说，看她笑，看她试衣服时满足的神情，还有微风阳光，我觉得很幸福。”

她心有所动，脑子里浮现了祥清秀文雅的形象。祥是他的领导，又是他的朋友。她盯着他说：“那是因为他手心里有她的纹路。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他不解的问。

“我读过一篇文章，一对夫妻，相濡以沫，同甘共苦，一起历经生命的春秋。白发苍苍的时候，在两人眼里，还是对方最好。你知道是什么原因，让他们如此相爱？男人讲起了自己的少年，那年冬天，在冀北的一个小山村，大雪连降三天三夜，风刮过不止，天寒地冻。他一推门，寒风裹挟着雪像刀子一样扑来，雪好深呀，四处白茫茫的。他没有犹豫，背着书包，一趔一趄，赶到学校。那天，只有他一个人去上学。无独有偶，在相隔几千里的湘南小山村，也是在那一年的那一天，一个女孩也顶着鹅毛大雪来到学校，也是独自一人。所以他们才是夫妻，才那样恩爱。”

她悠悠的语气戛然而止，又断然地来了一句：“世间那些恩爱的夫妻，那些萌生爱情的男女，都不是无缘无故的，他们相似或相吸。”

“我的手心里肯定也有你的纹路。”他眼睛一转，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。

“我们一个热情如火，一个平静若水，天生就不容，哪有一点相像？”她反诘。这是他们结婚以来，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的交谈。

“你忘了那一年，你抓了一只蝴蝶，我也抓了一只蝴蝶。”他欣欣然。

呀！想起来了。那是在大学，明媚的夏日，校园草坪四周，长满各色小花，蝴蝶飞来飞去。课间活动，她双手捧着一只蝴蝶，在女同学的簇拥下，从草坪的这边走来。他也抓着一只蝴蝶，在男同学的簇拥下，从草坪的那边走来。相逢一笑。一个同学瞅瞅她又看看他，笑着说：“真是不是一家人，不进一家门呀。”

这么多年，她都忘了吗？是什么尘封了心灵，让那些美好的瞬间成为过往。